凤戏阳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作压抑的抽噎,在他怀中细微地颤抖。夏静炎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拥得更紧,那力道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已的胸膛。他宽厚的手掌一遍遍,带着前所未有的笨拙和珍视,轻抚着她瘦削的脊背,试图驱散那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寒意。
庭院的寂静被她的哭泣和两人紊乱的呼吸打破,月光流淌在他们身上,仿佛在为这场跨越生死的坦白作证。
良久,凤戏阳才从他怀中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眸中翻涌的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震怒、心痛、悔恨,还有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后怕。
“阿炎”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过后的脆弱,“你信我吗?信这……荒诞之事?”
夏静炎低下头,目光牢牢锁住她,那眼神深邃得如同漩涡,几乎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入其中。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疼吗?”他哑声问,指腹最终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隔着衣料,那里平坦而温暖,孕育过他们此世的骨肉。但他问的,显然是前世,那被利刃贯穿、夺走他们孩子和她性命的剧痛。
凤戏阳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道:“疼,好疼,那里疼,心更疼,看着你倒下,看着你为了我向他……那一刻,比刀割更疼千倍万倍……”
夏静炎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瞬间弥漫开一片猩红的血丝和骇人的戾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里面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无比沉重的决心。
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已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撼动人心的力量,如同最庄重的誓,响彻在这月下庭院:
“那一世,是朕无用,未能护你周全,让你受尽屈辱,尝尽苦楚,最终眼睁睁看你殒命于奸人之手。”他的声音里带着刻入骨髓的自责和痛楚,“这一世……”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炽烈的火焰,又如同最深邃的海洋,将她完全包裹:
“这一世,朕的命,朕的江山,朕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盔甲。”
“戏阳,你听清楚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温柔交织,“从此刻起,只要朕活着一日,这世间便无人能再伤你分毫,无人能再让你落一滴泪。你所惧的,朕为你荡平,你所恨的,朕为你铲除,你想守护的,便是朕毕生所愿。朕的胸膛,是你永世的壁垒,朕的天下,是你最安稳的归宿。你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噩梦,你的恐惧,你的仇恨,你的所有,都有朕与你一同承担。”
凤戏阳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这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的誓。那不是帝王对妃嫔的恩宠,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已失而复得、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爱人,最彻底的交托与守护。他将他的生命和他的江山,都化作了守护她的武器和城池。
心口那积压了两世的冰雪,在这一刻,被这滚烫的誓彻底融化,化作汹涌的热流,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再次投入他的怀抱,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他的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阿炎……”她唤着他的名字,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哽咽,“我不怕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夏静炎收拢手臂,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凤戏阳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他抱着她,步履稳健地走进栖凰宫内殿,挥退了所有见状惊愕又欣喜、匆忙垂首避让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