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栖凰宫内早已掌灯,暖黄色的光晕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将内殿映照得温馨而静谧。不同于宣政殿的庄严肃穆,也不同于御书房的沉凝专注,这里的气氛,更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松快与暖意。
一张铺着软绒的紫檀木圆桌旁,围坐着锦绣王朝最尊贵的四口之家。这并非正式的御膳,而是帝后与儿女雷打不动的晚膳后闲暇时光。桌上摆着时令鲜果和几样精致的点心,一壶温度刚好的牛乳,还有一壶夏静炎惯喝的清茶。
“今日,有一事,朕与你们母后想听听安儿和悠儿的想法。”夏静炎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窗外的天气,而非军国大事。他登基以来,尤其在孩子们渐长后,便有意识地在这样的家庭时刻,引入一些朝堂议题的简化版,引导他们思考。
凤戏阳坐在他身侧,含笑看着一双儿女,柔声道:“是啊,父皇和母后想看看,我们的安儿和悠儿,会怎么想。”
夏时悠立刻放下了手中捏着的一块梅花糕,坐直了小身子,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看向父皇。而夏时安,正努力跟一块酥酪较劲,闻也抬起头,腮帮子还鼓鼓的,含糊地问:“父皇,什么事呀?”
夏静炎放下茶杯,用尽量浅显的语说道:“西域那边,一个叫‘乌孙’的国家,派了使臣,带着许多骆驼、宝石和漂亮的毯子,走了很远的路来到我们锦绣。他们说,非常仰慕我们锦绣的繁华强大,希望以后能每年都来朝拜,送上他们的礼物,并且希望我们锦绣也能允许他们的商人,来和我们做生意。”
他顿了顿,看着两个孩子:“你们觉得,我们该接受他们的朝贡和通商的请求吗?”
时安一听“骆驼”、“宝石”,眼睛先亮了一下,但听到后面,小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咽下嘴里的酥酪,抢着说道:“他们送好东西来,为什么不要?而且他们的商人来了,是不是也会有好多好玩的新奇东西?”他思维直接,倾向于接受。
凤戏阳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安儿觉得接受好,那如果接受了,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
时安想了想,挥舞着小拳头:“我们要更厉害!让他们知道我们锦绣是最强的!这样他们才不敢耍花样!”他的思路带着武将般的直接和崇尚实力。
夏静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一直安静聆听的女儿:“悠儿呢?你怎么想?”
时悠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蹙着秀气的小眉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她想起父皇书架上那本厚厚的、绘有西域诸国风物的图册,想起母后给她讲过的关于丝绸之路的故事。
“父皇,”她声音软糯,却条理清晰,“您说他们仰慕我们,所以来朝贡。那…他们是真心仰慕,还是害怕我们呢?”她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一个关乎动机的本质问题。
夏静炎和凤戏阳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女儿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时悠继续思考着,小手无意识地捏着衣角:“如果他们是因为害怕才来,那我们接受了,他们会不会表面恭敬,心里却藏着不好的想法?就像哥哥有时候为了多吃一块糖,会故意说我的画好看一样?”她用了一个孩子世界里的“策略”来类比。
时安立刻抗议:“我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