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勖迈过门槛时,小厮正躬身将最后一碟蜜饯摆上,见了他忙垂首:“郎君,座儿一早便留好了,椅子也按您说的”
“知道了。”他淡淡应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侧身让身后的柳玉娘先进。
柳玉娘提着襦裙的下摆,莲步轻移,目光掠过桌上码得齐整的零嘴——粉白的糖块裹着细碎的芝麻,琥珀色的蜜饯浸在琉璃碟中,还有一小碟炒得喷香的瓜子,壳儿是浅金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她随手拈了块糖,送进嘴里时,却觉不出半分甜。
往日里最爱的蜜渍金橘,此刻也像是失了味,只余一股寡淡的涩,在舌尖慢慢散开。
嘴里慢慢嚼着,耳边是楼下戏台上胡琴咿呀的开场,生角的唱词清亮,透过楼板的缝隙飘上来,带着几分热闹。
可她的心像是沉在冷水里,半点也热不起来。
她知道李承勖也没心思听戏,他嗑瓜子的动作快得有些刻意,不过片刻,桌角便堆起一小撮瓜子壳,指尖沾了些浅灰的碎屑,却浑然不觉。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他的下颌线利落,鬓边的发丝被风微微吹动,眼神却有些涣散,落在戏台的方向,却没聚焦。
直到她轻咳一声,李承勖才猛然回神,对上她的目光,忙露出个笑来,语气随意:“今日这霸王,舞得倒不如从前有威风。”
柳玉娘忍着心底的涩,也跟着笑,伸手替他拂去肩上沾着的一片落絮:“二郎君瞧差了,这出是《长坂坡》,赵子龙单骑救主,下一场才是霸王别姬呢。”
“哦,是我记混了。”李承勖随手又抓了把瓜子,嗑得更响了些,像是要借着这声音掩盖什么,
“瞧这赵子龙,枪法倒是利落,比上次那戏班演得强多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戏里的枪法说到城外的马场,又说到前几日尝过的胡饼,话多得像是倒豆子,可每一句都没落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