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洲与宋清雪离去后,那“一千遍往生文”的要求,如同沉重的枷锁,沉沉压在了阮允棠的肩上。
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当日下午,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便皮笑肉不笑地“请”她移步至侯府最偏僻角落的一处小院——往生阁。
这里,正是供奉着贺启明牌位的所在,也是她昨夜被强行扔来“洞房”的地方。
院落荒芜,屋内陈设简陋,除了必要的桌椅和那个刺眼的牌位、画像,便只剩下一张硬板床。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烛和淡淡的霉味。
“夫人,世子爷吩咐了,您需得在此处静心抄写,方能显出诚意。”
婆子将厚厚一沓宣纸和劣质笔墨放在桌上:“十日之期,望您好自为之。”
门被“哐当”一声带上,外面甚至传来了落锁的声响。
酥酥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把姑娘当犯人关起来了。”
阮允棠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宣纸,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这不仅是体罚,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日日对着“亡夫”的牌位,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足以消磨任何人的心志。
“酥酥,研墨。”
她平静地开口,走到桌边坐下。
笔尖落在宣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起初,阮允棠还能保持姿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但抄写经文极其枯燥耗费心力,不过半个时辰,她的手腕便开始酸胀,精神也难以集中。
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意图休息。进行警告处罚。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下一刻,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
比之前的几次都要猛烈,逼得她几乎窒息。
“嗯啊”
她闷哼一声,手中的毛笔猛地掉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墨渍。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指甲深深抠进桌面,留下几道白痕。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酥酥吓得扑过来扶住她。
剧痛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才退去。
阮允棠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因愤怒和恨意而亮得惊人。
不能停,连片刻的走神松懈都不行。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血腥味,才重新抓起一支笔,沾了墨,颤抖着继续抄写。
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酥酥看着她这般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姑娘,别抄了,我们回去吧,回去求老爷夫人做主,或者或者奴婢去找襄北郡主,她一定有办法的。”
“不行。”阮允棠猛地抬头:
“不能告诉爹娘不能让他们担心。民如何与官斗?”
她想起原主记忆中阮家最后的结局,心脏一阵抽痛。
系统无所不能,若将父母牵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酥酥不懂她深层的恐惧,只以为她是顾忌侯府权势,哭得更凶:“可您这样会垮掉的啊。”
阮允棠没有回答,只是埋下头,更加拼命地抄写。
从午后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
期间,只有一个面生的粗使丫鬟送来晚膳。
一碗清澈见底,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稀粥,和一碟黑乎乎的、看不出原貌的咸菜。
“他们就给姑娘吃这个?”酥酥气得浑身发抖:“连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阮允棠只看了一眼,便淡淡道:“放下吧。”
她早已料到会有这般刁难。
她强迫自己喝下那碗稀粥,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
连续的高强度抄写,加上营养匮乏,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下的乌青浓重,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