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瞥了周小草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同情。
“找到了。”他清了清嗓子,“周小草,总分……三百五十分。”
三百五十分!
周小草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分数,比她自己估的还要高!
别说是师范学院了,就连辽安大学的本科线,都超了十几分!
“那……那同志,”周秀芬激动得声音都抖了,“那俺家小草……她这是考上了吧?那通知书呢?”
“考试考得不错。”王干事把本子合上,往桌上一扔,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
“但是呢,考得好,不代表就能被录取。”
“啥意思?”
“意思就是,今年的考生多,分数高的也多。人家大学招生,名额是有限的。从高往低录,录满了,后面的就算分再高,也没办法了。”
他看着母女俩那煞白的脸,又好心地加了一句。
“档案上显示,你家这孩子,是单亲家庭,社会关系……也简单了点。人家大学在同等分数下,肯定优先录取那些家庭成分好、根正苗红的嘛。”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周小草的心跌入谷底。
“所以……”周秀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哆嗦着问道。
“所以,就是落榜了。”王干事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行了行了,都清楚了吧?清楚了就回去吧,别耽误我办公。”
回去的路,母女俩是怎么走回来的,都不知道了。
周秀芬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就是紧紧攥着闺女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
周小草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王干事那句轻飘飘的落榜了。
三百五十分。
落榜了。
她这十几年,头悬梁锥刺股,熬了多少个夜晚,费了多少灯油,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想起林晚姐拉着她的手,说考完了来靠山屯玩。
她想起秦书涵姐,跟她讨论着大学里的生活。
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自己呢?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看不见光亮的洞里。
一回到家,周小草就一头栽倒在了炕上。
当天晚上,她就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嘴里说着胡话,怎么叫都叫不醒。
周秀芬吓坏了,哭着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医生来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急火攻心,开了几包退烧的草药。
可那药喝下去,一点用都没有。
周小草烧得越来越厉害,人也越来越迷糊。
周秀芬守在炕边,看着闺女那烧得通红的小脸,心疼得跟刀绞一样。
她这辈子,没求过人。
可现在,她看着炕上只剩半口气的闺女,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天刚亮,她就锁上院门,揣上家里仅剩的两块钱,朝着靠山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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