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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小草就正式到生产小组上工了。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人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但那股子精气神,到底是不一样了。
林晚让林二牛在仓库里,专门给她隔出来一个小单间,里面放了张新打的木桌子和板凳。
秦书涵把手里的账本、算盘,还有她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套记账法子,仔仔细细都教给了周小草。
周小草聪明,一点就透。
不过半天功夫,就把那复杂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
她不仅账算得快,人也勤快。
记完账,就跑到院子里,帮着嫂子们一起洗菜、切菜。
嫂子们看她手脚麻利,话不多,但问啥都懂,干活又细心,都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文静又懂事的小姑娘。
“哎呦,小草这丫头,可真是个好样的。”张嫂一边切着黄瓜,一边跟旁边的钱婶念叨,“你看她那账记得,一笔一笔的,比印出来的还清楚。”
“可不是嘛。”钱婶也点头,“人还勤快,一点不娇气。比有些天天把自己当城里人的知青,强多了。”
周小草很快就在小组里站稳了脚跟。
她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
仓库里那盏煤油灯,常常是她最后一个吹熄的。
她不仅把账目管得仅仅有条,还跟着陈奶奶,把腌制酱菜的每一道工序,都学了个遍。
哪坛子酱菜该晒太阳了,哪坛子该倒缸了,她心里都有数。
慢慢的小组里采买原料、检查质量这些杂事,王秀兰也都放心地交给了她。
这天下午,村长的大儿子,李卫东,赶着牛车,从公社拉回来一批新的酱菜缸。
他把牛车停在小组院门口,扯着嗓子喊:“缸拉回来了!都过来搭把手,卸一下!”
嫂子们都出去帮忙了。
周小草正在屋里对账,听见动静,也放下手里的算盘跑了出去。
李卫东正指挥着几个人,把那一人高的大瓦缸,小心翼翼地从车上往下抬。
一个年轻的小伙,脚下没踩稳,身子一歪,那大缸眼瞅着就要往地上倒。
“小心!”
李卫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自个儿的肩膀,死死抵住了那口倾斜的大缸。
缸是保住了,可他胳膊上,却被缸沿上粗糙的陶片,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哎呦!卫东!你咋样了!”
“快!快去请顾医生!”
院里头一下子乱了套。
李卫东却摆了摆手,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没事没事,小伤,破了点皮。”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抬另一口缸。
“你别动!”
周小草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端出来一盆干净的清水,又拿了干净的布巾和一小包从顾医生那儿要来的止血粉。
她走到李卫东面前,不由分说,拉过他受伤的胳膊。
“坐下。”
李卫东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认真和一点点责备,不知怎么的,就乖乖地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了。
周小草蹲下身,先用清水,把他伤口周围的泥土和血迹,一点点清洗干净。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然后,她打开那包止血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夏天的风,吹过院子,带着点新翻的泥土味。
李卫东就那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看着她低垂的眼帘,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
他感觉自己那颗心,跟被那口大缸砸了一下似的,咚咚跳得又快又乱。
“好了。”周小草用干净的布巾,给他把伤口简单包扎好,抬起头,“这几天别沾水,也别干重活了。”
她说完,就端着盆,转身回屋里去了。
李卫东还愣愣地坐在那儿,看着自己胳膊上那个打得整整齐齐的结,嘴角咧开,嘿嘿地傻笑起来。
“东哥,你笑啥呢?”旁边的小伙碰了碰他。
“啊?”李卫东回过神,脸一红,赶紧站起来,“笑啥笑!赶紧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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