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舟的电话打出去,不过三天功夫,一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就碾着村口的土路,直接开进了清源县公社大院。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都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首的那个年纪稍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
他们直接绕过了公社办公室,找到了县教育局的领导,出示了省教育厅的红头文件。
文件上写得很清楚:
关于清源县靠山屯考生林晚涉嫌高考作弊已按,存在诸多疑点。
经省厅研究决定,城里联合调查组,进驻靠山屯,提审此案所有相关人员及物证,重新调查。
县教育的领导一看这阵仗,腿肚子都软了。
省里直接派人下来,事情闹大了。
他哪敢怠慢,点头哈腰地陪着,心里把王干事骂了个遍。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王干事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听到省里来人的消息,他手里的茶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叶末撒了一地。
……
第二天一早,靠山屯大队部的院子里,气氛很不一样。
院门口站着两个不认识的年轻后生,穿着白衬衫,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拦着不让看热闹的村民靠近。
院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当事人。
顾景舟、林晚、村长坐在一边。
另一边是面如死灰的王干事,和坐立不安的林晓燕。
省里来的调查组组长姓周,就坐在院子中央的桌子后面。
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拍,开了口。
“今天,把大家伙都叫来,就是要重新开一次对质会。咱们不搞那些虚的,摆事实,讲证据。”
“谁有问题,谁跑不掉。谁要是被冤枉的,组织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王干事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就流了下来。
“现在,先把物证拿上来。”周组长发话。
旁边那个年轻的调查员,打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本被动了手脚的课本。
“王干事,”周组长看了一眼王干事,“你说,这本就是你从林晚同志上交的复习资料里,找到的作弊证据?”
“是……是的。”王干事的声音有点发干。
“好。”周组长点点头,目光转向林晚,“林晚同志,你对这件物证,有什么要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晚身上。
林晚站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到桌前,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又放了回去。
“周组长,这本书的书皮,是我的。但里面的书,不是我的。”
这话一出,王干事立马跳了起来:
“你胡说!这书明明就是从你那包东西里拿出来的,当时村干部和社员都在场,你现在想抵赖?”
“我没抵赖。”林晚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书,常年翻看,书页边角都有磨损,好几页还有我不小心滴上去的油渍。”
“而这本书,除了刻意做旧的痕迹,内页崭新,连个折角都少见。这两本书,根本就不是同一本。”
她顿了顿,“所以,这本书上所谓的作弊证据,从根上就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