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沉重的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又在身后重重地关上,落闩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动静惊动了那个坐在窗边发呆的人影。
瑛贵人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她的心腹宫女彩雀背靠着殿门,正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她的发髻散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脸因奔跑而涨得通红。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瑛贵人淡淡地斥了一句。
彩雀顾不上请罪,几步抢上前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瑛贵人面前。
“主子!”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奴婢……奴婢打听到一条能救咱们的活路!”
瑛贵人看着她这副失态的样子,眉心皱紧。“胡乱语什么,快起来。”
“主子,您先听奴婢说!”
彩雀膝行着上前一步,仰着脸急切地说道,“奴婢刚才在御花园,听见永和宫柳妃娘娘身边的锦绣,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小路子,在宫外欠了一大笔赌债,正急得火烧眉毛!”
瑛贵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我还当是什么事。一个太监的家长里短,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不是啊主子!”彩雀的声音都急得变了调,“您想想,敬事房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翻牌子的地方!那个小路子,就是每晚把牌子递到皇上跟前的人!柳妃娘娘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今天,让她的心腹说出这种话来?她这是……这是在给咱们指路啊!”
瑛贵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彩雀见状,知道主子听进去了。
她放缓了语速,“主子,您想想,咱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皇上不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是。可只要咱们能想办法,凑些银子,解了那个小路子的燃眉之急……那他就是咱们的人了。以后每晚呈牌子的时候,他只要稍稍把咱们长信宫的牌子往前递一递,让皇上能多看一眼……那不就是天大的机会吗?”
瑛贵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不行……这不行!这是大罪!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主子!”
彩雀重重地叩首,额头碰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赌,咱们就连性命都快保不住了!您难道就甘心在这冷宫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熬到人老珠黄,最后悄无声-息地病死吗?”
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主子,富贵险中求!您再犹豫,机会就真的没了!”
瑛贵人被她这番话,尤其是那句“悄无声息地病死”给刺痛了。站起身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许久,她声音嘶哑地开口:“可是……我没有钱。”
她膝行到妆台边,仰头看着瑛贵人,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期盼:“主子,您有的!您忘了……您还有您的体己吗?”
她的目光,落在了妆台最深处的那个抽屉上。
瑛贵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很久,久到彩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拉开了那个抽屉,从里面捧出上了锁的黄花梨木匣子。
“钥匙……”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彩雀连忙从腰间的荷包里解下钥匙,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锁簧“咔哒”一声轻响,匣盖被打开。
里面只有几件她入宫时母亲给的压箱底首饰,用料十足,是她最后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