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周牧缓过神来
他看着师弟毫不掩饰的笑容,又瞥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徐芷和不明所以的徐府护卫,再想到自己方才那声丢人的惨嚎,老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奈和悲愤
他转向程颐,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软化对方
“仲正啊……”周牧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真挚
“你我师兄弟一场,同门情谊,亲如手足。当年在京城,你我联手,那也是……咳咳,风光一时无两,对吧?”
他顿了顿,观察着程颐不为所动的表情,心一横
“你看,师兄我……好歹也是大儒身份,代表咱们师门在外的脸面。这要是……这要是真拜一个十五岁的童生为师……”
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咬着牙根说,“传扬出去,丢的可不仅仅是我周牧一个人的脸,是整个师门的体统啊!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怕也要气得……气得再活过来教训我!”
周牧越说越动情,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仲正,就当师兄……求你?这事儿,咱就当个玩笑,揭过不提?那‘各论各的’的主意……
你看是不是也……太惊世骇俗了点?咱师门后继有人是好事,苏砚这孩子前程无量,我自当倾力扶持,何必非要拘泥于一个……一个玩笑般的赌约呢?”
程颐听着师兄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捋了捋胡须,眼神里闪烁着精明
“师兄此差矣。”程颐的声音依旧平和
“师门情谊,自然深厚。”
“后继有人,更是天大的喜事,这二者,与师兄你履行承诺,认砚儿为先生,有何冲突?”
他向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周牧,语速不疾不徐
“砚儿拜我为师,是他尊师重道。
你拜砚儿为先生,是敬其才学,践其诺。我们师门内部,各论各的,有何不可?
砚儿照样敬你为师伯,你照样视我为师弟,砚儿亦不会因先生之名而对你有丝毫怠慢。
这难道不是……美事一桩?既全了师兄你的信义,又显我师门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气度,更能激励后辈,岂不美哉?”
程颐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笑容带上一丝促狭
“难不成……师兄你,贵为大儒,竟要学市井无赖,行那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事?”
“圣贤有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天地可鉴,你可是亲口承诺,‘真有这般人物,认他当老师我都认!达者为师!’这话,难道……是假的?”
眼看周牧被噎得,指着自己哆嗦着说不出话,一副随时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程颐脸上换上了一副体贴的神情
他长叹一声,仿佛自己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个
“罢了罢了!师兄啊……”程颐摇着头,声音放得又软又缓
“看你这样子,确实是为难。是师弟我思虑不周,只顾着‘信义’二字,忘了顾及师兄你这大儒的脸面了。”
他摊了摊手语气更加恳切,扫过门口的苏砚和徐芷
“让堂堂大儒,认一个十五岁的童生做先生……唉,这话传出去,别说师兄你,就是咱们师门,脸上也挂不住啊!是我这个做师弟的太过分,一时糊涂,竟把玩笑话当了真,硬要逼你兑现……”
“此事……就算了吧!”
程颐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