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明珠缓步而来,“大皇子,二夫人请您借一步说话。”
宋诩慢条斯理拂了拂沾雪的袖袍,“正好,我也正想让顾二夫人给个说法。”
……
“所以,是你救了阿尧?”
茶室内暖碳红炉,茶香袅袅。阳光透过户牖细缝斑驳洒在宋诩身侧。
他墨色高束的长发披在肩上,与颈间缺乏血色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衬得他如同画中走出的神祇。
宋诩捂着唇轻咳,静静凝视跪在地上将今日所见娓娓道来的沈蕊初。
“民女所句句属实,请大皇子快些派人救回皇长孙殿下!”说完这句,沈蕊初小手掌心早已湿透。
“我知道了。”宋诩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
这丫头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眼看去,居然像极了第一次见到阿尧的时候……是错觉吧?
沈蕊初也正悄悄打量宋诩。
她知道,刚刚是他帮了自己。
虽然带着面具,还坐着轮椅,可他看上去气度不凡,举手投足给人的感觉,全然不比俊美如俦的秦王差。
真羡慕皇长孙,能有一个如此气宇轩昂的父亲。
不过,如今她也有母亲了,她的母亲是整个侯府最温柔的女子,不比任何人差。
“你身上还有伤,去擦点药吧。”宋诩忽然开口。
沈蕊初小脸明显错愣了下。
大皇子居然还能看出她身上有伤?
他大概是想把她支开,好跟母亲说话吧?
她以眼神无声询问沈星染。
只见沈星染朝她温柔颔首,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去清风苑,让明珠姐姐给你涂。”
话落又补了句,“皇长孙不会有事。”
沈蕊初这才捧着药千恩万谢离去。
人一走,宋诩的眸色也沉了下来,即使他带着面具,沈星染都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氛急转直下。
想了想,她主动打破沉默,“今日,多谢大皇子仗义执了。”
宋诩毫不避讳审视着沈星染的面容。
细看下来,这“母女”两人,还真有些相像。
“不会有事?”他唇角轻勾,“顾二夫人这么确定,人该不会就是你藏起来的吧?”
屋内仅剩两人,男人的眼神犀利如剑,让沈星染无法退避。
此人果然不简单!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慢条斯理将沏好的茶推到他跟前,“我好心告知皇长孙的下落,大皇子却怀疑到我身上,早知道,我便不管这闲事了。”
“闲事?”宋诩嗤鼻轻笑,仿佛没看到那盏茶,沉声道,“你可知道阿尧若在你府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宁远侯府就算满门抄斩,也难消圣怒!”
浓重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沈星染的心仿佛跳慢了一拍。
“臣妇胆子小,大皇子可别吓我。”
话音一顿,她抬起眼,明眸灵动自若,“即便顾家有保护不力之罪,秦王殿下和贵妃娘娘也会保下我们。”
气氛骤然凝滞。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陡然探出,猝不及防扣住沈星染纤细的脖子!
“那若是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呢?”
前一刻还漫不经心轻笑的男人,此时眸底杀意凛凛。
沈星染瞬间头皮发麻,容色煞白,随着呼吸的急促,心在胸腔中狂跳。
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她能感受到,宋诩虽然病弱,可那只大掌带着粗茧,手指骨节硕大,分明是习武之人独有的指力。
只稍轻轻一拧,她便会在他掌间香消玉殒。
“你不敢!”情急间她心生一计急喊。
感受到他的手掌一顿,沈星染忍痛哑声道。
“我早已交代婢女,若我不能从这间房全须全尾走出去,就让他们告诉所有人,我沈星染是为夫君守节,活生生被大皇子逼死的!”
似豁出去般,她嘴角噙着的笑裹挟一丝疯狂,“我夫君为护大皇子而死,可如今他尸骨未寒,大皇子便又死性不改,想要玷污他孀居的妻子……”
“相信这样的机会,秦王殿下听到了,定然不会轻易错过吧?毕竟,像你这般狂妄自大,目无王法,皇上对你和皇后娘娘仅有的愧疚,也会消耗殆尽,到时——”
宋诩的手指骤然收紧,黑眸危险眯起,“看来,你不怕死!”
几乎喘不过气来,沈星染拼命挣扎扭动,双眸赤红。
死亡的阴霾罩下。
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可一想到顾津元对她所做的一切,沈星染到嘴边的求饶妥协又狠狠咽了回去。
是了。
她宁可孤注一掷被他杀死,也不要在顾家的泥塘里挣扎一辈子!
两人陷入僵持。
无声对峙间,她眼底似有一股火焰,明明已经直面死亡,却越烧越旺。
宋诩沉着眼,见她脸色越来越青,却愣是没有露出半丝求饶的神色。
就在她命悬一线的瞬间,手上的力道忽然松开!
沈星染猛烈咳嗽,呛出了眼泪,心中却是暗自庆幸。
她,赌赢了!
在宋诩还没开口之前,她哑着嗓子道,“多谢大皇子不杀之……”
恩字未尽,宋诩突然长指伸出。
轻轻一挑。
腰间素色的系带突然松开,沈星染顿觉胸前一凉,面色骤变。
“你——!”
长指不轻不重,点住了她的穴道。
沈星染一双杏眸睁大,素净的容颜煞白,眼底闪过一抹少见的惊慌。
“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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