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朝着门口而来。
沈沈星染心中一慌,连忙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想要躲开,却已是来不及。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宋诩迈步走出,一眼便看到了廊下那个慌忙转身、身影单薄、眼角还带着未干泪迹的女子。
四目相对。
沈星染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心跳如擂鼓,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刚刚那番话……委实叫人动容。
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因此悄然变软。
宋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却没有责备之意。
他走上前,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风,动作并不算十分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稳妥,轻轻搭在她发冷的肩上。
披风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
鼻息颤动,是清冽好闻的松柏气息,瞬间将春寒隔绝在外。
“夜里风大,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跑出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有别于书房里时的威仪沉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沈星染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千万语堵在喉咙口,“殿下,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为蕊初做这么多?
此前,他对她只偶尔调侃作弄,将她气得不轻,可实际上,两人还是生疏的。
宋诩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仿佛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她。
“不为什么。”
他回答了,却似没有回答。
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他的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宽大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灼烫透过皮肤,一直熨帖到她心里。
沈星染怔愣了下,“去、去哪……?”
“祠堂阴冷,跪久了伤身。”他语气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是说不能见面?”她愣愣地问。
不是不吉利吗?
宋诩淡淡睨她一眼,“见都见了,还能时光倒流不成。”
沈星染任由他牵着,跟在他身侧。
肩上的披风很暖,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更暖。
她悄然侧首,凝着他在夜色中冷峻的轮廓,心中百感交集。
原本,对三日后大婚的忐忑不安,似乎在这一刻尽数消弭。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院落前。
“繁星阁?”他抬眼,看着有些年月的门匾,“是你的闺阁?”
“嗯。”她颔首,慢声道,“听说是我生母为我起的,还有我的名字也是。”
宋诩打听过,沈星染的生母在沈曦月时难产故去。
那时,沈星染莫约也就蕊初现在这么大。
金氏是后来进门的,也就是说,在她的成长中,母亲这个位置,大部分时间是缺席的……
“我娘走得早,所以我很清楚,没有娘的孩子有多可怜。”
正因如此,她才那样恨顾津元和苏玉朦,才那样坚定地要带着蕊初改嫁。
“蕊初不会失去娘。”宋诩淡声开口。
是陈述,也是承诺。
“……多谢殿下。”这一声多谢,她说得有些迟,但却是真心的。
“你谢我的太多,听着也习惯了。”宋诩驻足,朝她淡淡一笑,“进去吧。”
沈星染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摄住,竟忘了要垂下眼朝他行礼。
瞬间,她仿佛看到宋诩唇角上扬的弧度变高了。
蓦然回神,正欲福身,便听见一阵急促轻盈的脚步声。
“母亲!”
竟是蕊初。
她手里还用手帕裹着什么东西。
“走慢些,别摔了。”沈星染忍不住道。
在两人面前站定,蕊初朝着宋诩郑重行了一礼。
她梅叔叔说了,大皇子过来,是为了说服外祖父,让她陪着母亲去大皇子府。
他还给母亲求了情,母亲再也不用跪祠堂挨罚了。
“拜见大皇子!”她献宝似的高举手上的手帕,神色娇憨,一双杏眸在月下澄亮澄亮的。
“多谢大皇子为我和母亲求情,这是谢礼!”
仔细一看,竟是曲婉莹给她准备的那些核桃酥。
“大皇子与祖父饮茶一定肚子饿了吧,且尝一尝这核桃酥。”
闻,宋诩微怔一瞬,在蕊初期待的目光下,抬手从她手里拿起一块核桃酥。
“大皇子!”身后,梅归尘不禁喊了一声,神色有些奇怪。
可宋诩似没有听见,见核桃酥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矜贵的面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朝着蕊初颔首,“确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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