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
字音未落,萧策只觉天地倒悬,魂魄像被一只巨手猛然抽出。
丹田里澎湃的灵力瞬息间被剜去三成,胸口空地能听见回声。
他面色煞白,指尖发颤,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跌回椅中,连呼吸都裹着冰碴。
周雄晃了晃酒盏,只当少年不胜酒力,朗声笑道:“来人!萧先锋醉了,扶他回房好生歇息。”
两名甲士左右搀起,萧策勉力抱拳,衣袖掩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得青白。
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上,背影在烛影里摇晃成一张拉满的弓。
周雄目送他转出屏风,摇头失笑,自斟一盏,琥珀酒液里漾着灯花的碎金。
同一刻,百里之外,阴崖城头夜黑如墨。
披发如鸦的老妪踞坐雉堞,枯指攥一截骷髅法杖,杖端悬着颗婴儿拳头大的灵珠。
珠内云雾翻涌,正映出萧策被扶离大堂的残影。
老妪左眼浑浊、右眼森碧,正是蛮国大祭司“鬼婆”。
“师父,便是此人,前日险些斩我于马下。”玉岚郡主攥紧腰间弯刀,指节噼啪作响。
她面纱半褪,颊边一道新疤如血蜈蚣,衬得嗓音更冷。
鬼婆咧嘴,露出三颗乌金牙:“徒儿莫急,待为师抽他生魂,点灯三日。”
她左手掐诀,杖头灵珠骤然亮起幽蓝巫纹。
然而下一瞬,珠心却卷起漆黑漩涡,像一张无声张开的巨口。
鬼婆只觉脑海“嗡”的一声,精神力与灵力竟如决堤洪水倒灌珠内,瞬息被吞三成!
“噬主?”鬼婆骇然,急施断咒,可那漩涡愈掐愈狂,连带她本命蛊都发出嘶嘶哀鸣。
玉岚见师父七窍渗出血丝,忙并指按向其背心,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却连一息都未撑满,便被那黑洞尽数卷走。
“再喂下去,你我皆成枯骨!”鬼婆嘶声低吼,右掌狠命一握。
“咔——嚓!”
灵珠炸裂,碎屑如星雨溅落城堞。
吞噬之力戛然而止,只余一缕黑烟袅袅升起,在夜空扭成扭曲的人脸,似笑非笑,转瞬消散。
噗……!
鬼婆口吐血箭,扑通跪地,杖断成两截,白发披散如乱草。
玉岚踉跄跪扶,只觉四肢百骸被抽空,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甜味。
“师父……方才那究竟怎么回事?”玉岚郡主气息紊乱,掌心仍残留着被抽空的颤意,声音发涩。
鬼婆抬手抹去鼻翼血迹,皱纹里渗着余悸:“灵珠反噬,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那人修为深不可测,远胜为师;其二,他背后有高人插手。”
“萧策?”玉岚郡主咬唇,“他是法体同修,却也不过炼气二重,与师父相差六重小境,他凭什么?”
“凭他自己,自然做不到。”鬼婆咳嗽两声,嗓音像锈铁刮过岩石,“可若有人隔空破局,借他身魄为饵,便能反噬我的窥星术。”
玉岚郡主眸色骤暗:“天朝修真者多如牛毛,可能令师父瞬间跌落境界……最低也要炼气九重,甚至……?”
“甚至已入化灵。”鬼婆替她说完,眼底翻涌着怨毒与忌惮,“唯有化灵境的神识,才能以‘意’破法,不动身形而毁我灵器。”
“化灵……”玉岚郡主指尖发凉,“可您说过,化灵之上,便算踏入‘真修’,不得再干预凡俗兵戈,否则必遭神州盟共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鬼婆冷笑,拄着断杖踉跄起身,“前提,不造成大范围的破坏,与不得正面干涉。但暗地里出手,谁会在意?
徒儿?你可别忘了拿天朝的背后,还有一个神武学院呢!”
夜风卷旗,猎猎如哭。
鬼婆遥望南方天际,声音低哑却透狠戾:
“三日内,为师精神难复;这三日,你且按兵不动。
待为师恢复后,再帮你报仇雪恨!”
玉岚郡主眉头紧锁,虽有不甘心,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
虎牙城,将军府,偏院最深处的厢房。
烛火早被夜风吹灭,只剩窗棂筛进的月色,碎银般铺在榻前。
萧策掌心朝天,勉力运转《炼息诀》,一缕缕稀薄灵气在经脉里磕磕绊绊,像锈钉刮过铁管,每转一寸都带起细碎刺痛。
叮!
冰冷的机械声突兀炸响,震得他耳膜嗡鸣。
吞噬精神力+60%,灵力+50%,即刻到账!
下一瞬,一股澄澈到近乎“甘冽”的精神洪流自百会灌入,如冰泉浇在滚烫的颅骨里,“滋啦”一声,所有眩晕与钝痛尽数蒸发。
丹田随之鼓动,被抽走的三层灵力不仅归来,还裹挟着额外五成的“利息”,化作暖烫漩涡,轰然炸开!
轰!
经脉里传来瓷器开裂的脆响,却不是伤,而是壁垒破碎。
灵气转化刻度从“210”跳到“310”,气势一路攀至炼气三重,水到渠成,毫无滞涩。
萧策睁眼,黑暗中似有电光一闪而逝。
“原来如此……”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浮现出一面半虚半实的古镜纹影,黑底白纹,阴阳双鱼缓缓追逐,像两口无底深渊。
阴阳噬魂镜!
吞噬的“猎物”修为越高,返还的养分越丰厚;
而所谓“一年寿命”的代价,不过是一枚可赎回的“抵押”,只要反哺足够的力量,就能随时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