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着小雨,时不时地一声沉闷的雷声伴着并不刺眼的闪电一同降临在这片城市中。
窗外,院子里那棵梧桐树的叶子随同密集的雨点,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就像一个个垂暮的老人在不甘心的困倦中不停地打着瞌睡。
三层的别墅小楼里灯光昏暗,只传来三个女人的低沉的哭泣声。
一个是杨梦晰,一个是柳依然,一个是保姆张妈。
“孩子,你们可要坚强一些啊,虽然杨先生已然……可是他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你们可不能倒了下去。”
张妈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但是毕竟她是经历过太多社会之中的风霜,所以她还能够坚强地挺住,并且还能去劝解这两个除了哭泣之外己经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杨梦晰和柳依然却是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各自窝在沙发里一不发,只是不断地流着无助的泪。
所有的亲属都已聚集在楼下的客厅里,互相之间都在小声地说着什么,但是在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出声,然后有人开始一颗接一颗地抽着闷烟。
“那些人还没有走么?”
沙发前的茶几上,饭菜已经热了三次,也已凉了三次。杨梦晰和柳依然谁也没有动过一筷子头儿,就连杯中的清水也没有喝上一口。
“梦晰啊,你就吃上一口饭吧,如果你不吃,依然更不会吃的呀!而且,就算是你这个样子,楼下那些人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张妈禁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些人,杨先生在的时候,都巴巴地来讨好。可是现在……唉,人情冷暖啊……”
“现在的人,哪有一个不是这样的,哼早就看开了。可是没有想到现在还没见到我爸爸的尸骨,他们……居然变得这样快。”
杨梦晰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只是她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唉……”张妈长叹一声,只得不住地摇摇头,把桌上的饭菜拿到厨房去热。
当她走过楼梯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传来一个男人决定性的话语,“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虽然咱们都是亲戚,但是我想大家都是一个心思,既然你们都不愿第一个开口,那就我们去吧。不过,既然是由我们先去出头,那么我想,如果真的把这笔钱拿到手的话,我们至少应该再多得百分之五。”
“什么百分之五?是不是……”
另一个人的话还有说完,就被先前那个人的声音打破,“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成功的话,我不介意由你去说,也不介意从我那份里拿出百分之五。”
后一个人不说话了。
张妈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走下楼梯,看着楼下客厅里已被香烟的烟气变得一片幽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阿,张姐,你下来了。梦晰现在稳定些了么?如果可以,我想上去和她说些事情。”第一个说话的男人显得很有礼貌。
张妈看着这个个子高高瘦瘦,四方脸,嘴上还留着一末浓厚小胡子的中年人,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她想起十年前这个小胡子齐成曾经是那样的落魄,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后来在杨天耀的扶持下,从承包工地的小活干起,一点点地成了小有名气的百万富翁。
他是杨天耀的前小舅子,十年前他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嫖赌抽,如不是杨天耀拉了他一把,恐怕这个人现在已经在不知哪个地方的监狱里吃大饼子了。
张妈瞄了一眼在客厅里十来个人,这些人都是因为杨天耀的原因,多多少少都在工地上得到过一些好处的七大姑八大姨,或是表哥唐弟,侄子外甥女之类的人。
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都是听到了杨天耀去世的消息,但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安慰的话语,也不是宽心的情怀,相反,他们今天到这里来,是……讨债的。
杨天耀在半年之前承建了市里的最大一块棚户区的改造,但是由于资金流动的问题,不仅有数字极为宠大的贷款,高利贷,而且发动了这些亲属来共同投资参股。
现在,杨天耀已经不在了,可是这个棚户区的改造计划,仍然继续实施下去,毕竟虽然是杨天耀有着极多的借贷,可是帐面的资金还算是充足。
然而,没有了杨天耀这个头脑人物来与市里各个层面的打点关系,一切都是极不稳定的。换句话说,这个花费资金庞大的改造计划,完全会因为失去了杨天耀而停滞不前,甚至面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