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那双空洞的、盛满了疲惫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大颗大颗的，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就那么砸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可那汹涌而出的眼泪，却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能击溃他心底的防线。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后怕，看到了委屈，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那再也无法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顾叙白想开口，想跟她说“别哭”。可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他的喉咙又干又涩，像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抬手，想帮她擦掉脸上的泪。

这个念头，几乎是出于本能。

他的手臂上还连着输液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那只没有打针的手，从厚重的被子里抬起来。

只是一个微小的、抬起手臂的动作。

却像一个扳机，瞬间触发了他身体里那场剧痛的雪崩。

后心那个巨大的伤口，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他的脸色，在瞬间煞白，额角立刻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眉头因为剧痛而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江语的瞳孔，猛地收缩。

前一秒还沉浸在劫后余生里的她，在听到他那声闷哼的瞬间，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回笼。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整个人都扑到了床边。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顾不上自己还沾着血污的手，一把就握住了他那只还在试图往上抬的、不听话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