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搞不定,那就从里头开花。”
门外突然响起个声音,接着门被推开,段根大步跨了进来。
一瞅桌上空荡荡,连个馍渣都没剩,他脸瞬间黑得像烧糊的锅底。
“邓四福!你把老子那份干粮吞了?!”
“我寻思你早吃了呢”邓四福缩了缩脖子,赶紧解释。
“吃你妈的蛋!老子饿得前胸贴后背!”
段根一把薅住他衣领,眼珠子瞪得像要蹦出来。
“行了行了,别闹了。”
林江在旁插话,“炊事班待会儿再做点就是。”
“老段,说正经的,你那个‘里头打’,啥路子?”
段根这才松手,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林江。
“营长,大刘庄正门硬冲,纯属找死。”
“鬼子修的工事跟铁壳乌龟似的,咱营没打过这种硬仗,冲上去就是送人头。”
“但——咱们可以从里头撬开。”
“哦?”林江挑了下眉。
“大刘庄附近有个保长,每个月十五,准时给鬼子送粮食、油盐、烟酒。”
“今天是十四。”
“明儿个,他照常来送。”
“咱就在这上面动脑子。”
林江皱了皱眉:“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段根咧嘴一笑:“我营里有小子,亲叔叔就是这保长。”
“他跟我说的。”
“亲叔侄?你信这小子会卖亲叔叔?”邓四福盘腿坐在炕上,一脸不信,“亲爹亲妈都不见得真反目,亲叔能卖?”
林江没吭声,眼神却明显在打鼓——这事儿听着悬。
段根早料到他不信,慢悠悠道:“这小子家那叫一个惨。”
“鬼子没来前,他爷是村长,一家子本本分分。”
“鬼子一来,他叔头一个舔着脸去当走狗,他爷死活不答应。”
“结果这畜生,为了讨好鬼子,抬手一枪,亲爹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那小子当场跪在尸体前哭得跟死人一样,当天晚上就跑来投了咱们。”
“你说,他还能认这人当叔?”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火柴“嘶”的一声。
林江划了根火,点上烟,慢悠悠抽了两口,烟雾缭绕里,眼神沉得像深井。
段根知道他还在掂量,便说:“营长,我把那小子叫来,你当面问。”
“好。”林江吐出一口烟,“让他进来。”
没过几分钟,一个瘦高个、面皮白净的年轻战士推门进来了。
“营长好!”他立正,声音发紧,手都有点抖。
“别绷着,咱这没那么多礼数。”林江笑了笑。
“张高,”段根在旁点名,“营长问你话。”
“张高?”林江点点头,“你叔叔,是大刘庄的保长?”
一听“叔叔”俩字,张高脸色“唰”地变了,牙关咬得咯咯响。
“不是叔!是狗!是汉奸!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林江不动声色:“你真亲叔?”
“我不认!”张高突然哽咽,嗓音嘶哑,“我亲爹,是他开枪打死的!”
屋里空气猛地一沉。
邓四福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娘亲爹都杀?”
林江眼神一凛,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是汉奸,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