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揭开,箱面朱漆大字赫然入目:“捐赠裴大人‘醒酒髓饼’十坛——愿君清明如火,莫被烟迷。”
人群先是怔住,随即爆发出哄笑。
有书生掩袖低吟:“清明如火?怕不是烧糊涂了吧!”孩童拍手唱和,老翁捋须叹道:“这哪是送饼,分明是送脸上下不来台啊!”
一名差役慌忙报入衙内,裴景行正在批阅公文,闻手中狼毫“啪”地折断,墨汁溅上袍角。
他猛地起身,脸色铁青:“谁准他们在此停留?拿下!全数扣押!”
可令未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亲随已快步登堂,手持一封密札,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裴郎中,今晨街头已有百人传抄‘铁价谜题’,西市茶楼新开评书《铁案风云》,连东宫小吏都在赌您几日能‘查清真相’。此时拘人,恐激民变,上峰有令——按兵不动。”
裴景行僵立原地,拳头紧握至指节发白。
他望向窗外,只见几个孩童正围着一辆空车残箱,拿着彩笺高声念诵编号:“丙三七九,损铁四百斤,售予神京工部李采办哎哟,这名字我认得!上月还见他在酒楼吃花酒!”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荒诞到了极点。
他查的是一桩贪腐案,可如今却成了坊间谈资、百姓笑料、商贾话柄。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账册、稽核、条陈,竟被做成了谜题、童谣、段子,像一场无人主持却又人人参与的游戏。
而这场游戏的规则,从头到尾都不由他定。
他缓缓踱回窗前,望着那支早已远去的车队扬起的尘烟,喃喃自语:“萧北辰,你不在争权,你在改天换地。”
当夜,北凉王府西院烛火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