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细雪,拂过文斗坊高悬的“胜负无形”匾额。
市情推演局第三场刚落槌,坊内依旧人声鼎沸。
萧北辰坐在二楼雅间,指尖轻敲案上茶盏,目光落在黄簿生递来的账册上——八万斤高粱,已悉数入仓,成本不过市价六成。
而就在昨日,粮商孙万贯还洋洋得意地在酒楼放话:“七王爷要囤杂粮?正好给我腾库!等他霉了,我再三文钱一斗收。”
可他没料到,萧北辰压根不是凭运气赌涨跌。
三场推演题,看似是民间博弈,实则是一次层层嵌套的数据反演:第一题问“漕船延误对米价影响”,第二题考“仓储损耗与霉变概率模型”,第三题直接模拟“灾民流徙引发的粮食抢购潮”。
每一道题都暗藏变量钩子,引导参与者暴露出真实掌握的信息源。
尤其是那些曾在边军服役的老卒,答题时总不自觉带出军中调度习惯。
而真正让萧北辰瞳孔微缩的,是那个蹲在角落、穿着破旧夹袄的赌鬼张。
此人原是军中书记官,因嗜赌被逐,如今靠记牌混饭吃。
可就在前日,“谜战阁”新设的密码解密擂台上,他竟用一支炭笔,在纸上画出一套“飞鸽传书”的拆解路径,嘴里还低声念叨:“这算法怎么像极了当年北境斥候用的‘羽讯十三变’?”
当时萧北辰正在巡视,脚步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只对沈娘子使了个眼色。
当晚,沈娘子便送来密报:赌鬼张次日傍晚溜进城南“老陈酱园”,与掌柜密语不足半刻,临走时两人以拳抵掌,行的是军中暗礼。
萧北辰立刻命孙二爷查底细。
结果令人警觉——这腌菜铺表面做酱菜走镖生意,实则专跑雁门关沿线,客户清一色是边镇守军补给点。
更关键的是,掌柜名叫陈九河,曾为秦昭之麾下传令校尉,十年前随主帅一同“告病还乡”。
而秦昭之,这位曾镇守北境二十年、令胡人闻风丧胆的退隐统帅,自打卸甲归田后便深居简出,唯独每月初七必赴城西“聚义堂”饮茶。
坊间传,那地方不只是武馆,更是旧部联络的暗桩。
萧北辰盯着桌上的城域热力图,手指缓缓移向“赌鬼张”与“陈九河”之间的连线,又顺着延伸至“聚义堂”、“秦昭之”,最终停在一片空白区域——那是朝廷从未公开的边防驿道网络。
他忽然笑了。
原来这些人,不是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