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什么兄妹死别的悲剧,而是一出精心策划、演技逼真、利用人们同情心乞讨的恶作剧!
惊魂甫定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狂笑、笑骂和啧啧称奇声。有人笑骂着“小猢狲”、“小骗子”,有人则摇头感叹“这娃儿真是鬼精鬼精的”。
邱祖德、任孔当等人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骂这小子可恶,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急智和胆量。
朱慈烺看着这古灵精怪、混不吝却又透着惊人生命力的男孩,心中那份因“菜人市”而积郁的沉重与压抑,竟被冲淡了不少,反而生出一种难以喻的喜爱之情。这孩子的机灵、大胆、厚脸皮以及照顾妹妹的担当,在这绝望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转身,对身边的赵啸天低声吩咐道:“赵指挥使,去问问那孩子,他兄妹二人,肯不肯…卖给孤。”
赵啸天应了一声,脸上也带着笑意,走上前去,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那正准备收拾“赏钱”开溜的驴儿的后脑勺:“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儿?多大年纪了?家是哪儿的?”
驴儿被拍得一缩脖子,转过身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毫不怯场地上下打量着赵啸天这魁梧的军汉,用袖子抹了一把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梗着脖子道:“俺叫驴儿!十四了!咋了?刚刚你没听见?俺说了,俺是临邑来的大爷!”
他这副混不吝的惫懒模样,引得朱慈烺哈哈大笑。朱慈烺亲自走上前,温声问道:“你们当真是从临邑逃荒过来的?”
驴儿闻声,转头看向朱慈烺。就在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朱慈烺清晰地看到,这男孩那双看似嬉笑无忌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极快却异常明亮的灵光,那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洞察力和机警。只这一眼,朱慈烺就更加确定,这孩子绝非寻常乞儿,其灵秀与机变,实属罕见。
那驴儿却立刻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样,一把将妹妹玉儿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拽住,歪着头打量着朱慈烺,撇撇嘴道:“你…你八成是看俺们演戏演得好,想买了俺们去给你唱戏解闷儿吧?”
朱慈烺越看越喜欢,点头笑道:“你猜对了一半。跟了我去吧,保你们兄妹衣食无忧,顿顿吃饱,绝不再挨饿受冻。如何?”
谁知那驴儿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一副极其鄙夷的神情,又贱兮兮地笑道:“嘿!‘要饭三年,给个县官都不干’!俺才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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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小脑袋一扬,指了指朱慈烺身后那些躬身侍立、屏息凝神的随从官员,尤其是气质阴柔的王之心,嬉笑道,“你看你身边这些人,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瞧瞧他们那副样子,在人前很露脸吗?很威风吗?俺驴儿才不稀罕!”
一旁的王之心听了这童无忌的冒犯之语,倒也不真生气,反而觉得这孩子率真得有些可爱,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招揽的话,朱慈烺却摆摆手制止了他。
朱慈烺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孩子的直不讳更加难得。他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看着驴儿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这样,你们兄妹二人,都跟孤回去。孤答应你,不仅让你们吃饱穿暖,还会派人帮你爹娘择选吉地好生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如何?”
提到爹娘,驴儿脸上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朱慈烺,嘴唇微微颤抖。
躲在他身后的玉儿也立刻抽噎起来,把小脸埋进哥哥破旧的衣襟里,呜咽道:“哥,俺想爹了…想娘了…”
驴儿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但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哑声问道:“你…你说真的?不骗俺?真能…真能让俺爹娘入土为安?”
朱慈烺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对赵啸天示意了一下。赵啸天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稍大的钱袋,走上前,塞到驴儿手里。那钱袋沉甸甸的,里面显然是分量不少的碎银子。
朱慈烺温道:“诺,这些钱,足够你好好安葬爹娘,体体面面地办一场法事了吧?”
驴儿握着那沉甸甸的钱袋,低头看着,小小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他拉着妹妹玉儿,“噗通”一声跪倒在朱慈烺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沾满了泥土。
“恩公!俺驴儿和妹子,谢恩公!俺们…俺们跟你走!做牛做马报答你!”男孩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绝。
朱慈烺连忙俯身,亲手将兄妹二人扶起:“快起来,地上凉。”
他直起身,转向吴六子,吩咐道:“吴六子,你立刻带上几个得力弟兄,护送他们兄妹二人。”说着,他走了几步,来到方才让赵啸天买下的那个一直怯生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面前。
那小姑娘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比驴儿兄妹更加破烂,一直害怕地低着头,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朱慈烺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别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是哪里人?家里还有别人吗?”
那小姑娘被朱慈烺的温和态度稍稍安抚,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带着浓重的口音和哭腔:“我…我叫兰香,十二了,家…家是南阳的。”
“我和弟弟,还有爹娘一块逃荒出来,半路上,爹…爹没了,后来,弟弟…弟弟也饿死了。”
“就剩我和娘到了这儿,娘,娘病了,病得很重,我没办法,才…”说着,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看得人心头发酸。
朱慈烺心中叹息,轻轻摸了摸她枯黄干燥的头发,柔声问道:“好孩子,别哭。告诉我,你娘现在在哪里?我派人去救她。”
兰香抬起泪眼,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不远处那片更加杂乱、肮脏的低矮窝棚区:“在…在那边,最里面,俺娘躺在那,好几天了,浑身滚烫,说不出话,我也不知道是啥病…”
朱慈烺点点头,站起身,对已经来到身边的吴六子郑重吩咐道:“吴六子,你带上一队弟兄,立刻跟着兰香去找到她母亲。然后,护送兰香母女,还有驴儿、玉儿兄妹,即刻返回府衙安置。入府后,立刻去请最好的郎中,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兰香的母亲!”
“此外,安排可靠人手,协助驴儿兄妹,找到其父母遗骸,择地妥善安葬!此事,你亲自去办,不得有误!”
吴六子面露难色:“殿下,那您身边…”
朱慈烺笑了笑:“无妨,有赵指挥使和众多护卫在。你速去速回,办好此事要紧!”
吴六子不再犹豫,抱拳沉声道:“遵命!”他小心地抱起还在抽噎的小兰香,又招呼过几名精锐护卫,对驴儿玉儿道:“两个小家伙,跟紧俺们,走了!”
驴儿紧紧攥着钱袋,另一手死死拉着妹妹,最后回头看了朱慈烺一眼,那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对未来茫然的希冀,然后转身,快步跟上了吴六子。
朱慈烺目送着吴六子带着三个孩子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缓缓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点沉重的负担,但心情依旧无比沉重。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这片绝望的“菜人市”,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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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赵啸天,声音沉稳而有力:“赵指挥使。”
“末将在!”赵啸天立刻上前。
“即刻点齐五十名弟兄。”朱慈烺的目光扫过任孔当、郑与侨、韩世奇,“任大人、郑大人、韩大人,你们也一同前去,协助赵指挥使。”
三人立刻躬身:“臣等遵命。”
朱慈烺环视众人,伸出右手,手指清晰有力地逐一部署:“办好三件事!”
“其一!”他食指指天,“立刻分散开来,对着所有聚集于此的难民大声宣告,济宁东门、南门外,已有官府开设粥棚,无偿施粥!所有人皆可前往领取活命之食!不必再在此贱卖自身、骨肉分离!”
“其二!”他加重语气,“同时宣告!太子殿下已于南门外设征兵处!无论男女老幼,但凡愿为朝廷效力者,皆可前往!青壮者可编入战兵,操练杀敌,按月发饷!老弱妇孺可编入‘保障队’,负责营建、搬运、炊事、浆洗等后勤杂役,同样管饭,并发给工钱!足以自食其力,养活家小!不必再自卖为奴!”
“其三!”他看向赵啸天,“派一弟兄,立刻去找到尹希廉大人,命他即刻以州衙名义,召集城内所有医馆医师、药铺郎中,携带常用药材,于今日之内,在南门、东门粥棚左近,开设义诊!无偿为这些无钱治病的难民诊脉开方,救治伤病!所需药材费用,一律由州府结算!”
赵啸天抱拳,声如洪钟:“末将明白!立刻便办!”他随即转身,迅速点齐五十名嗓门洪亮、机警干练的军士,与任孔当、郑与侨、韩世奇三人一起,分成数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般,迅速散入这片绝望的“菜人市”中。
很快,洪亮而带着希望的宣告声,此起彼伏地在这片充斥着绝望与死亡气息的土地上响起:
“各位乡亲父老!听好了!太子殿下仁德!在东门、南门外开了粥棚!免费放粥!大家快去啊!去晚了就没了!”
“太子爷招兵了!管吃管住发饷银!不光要壮丁!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要!去了就有活干!有饭吃!有钱拿!不用再卖儿卖女啦!”
“州府请了郎中在粥棚边上免费看病!有病痛的快扶过去瞧瞧!不要钱!”
这些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
原本麻木、绝望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许多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互相询问着,确认着。当看到那些宣告的军士和官员并非作假时,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照进了他们漆黑的命运。
开始是三三两两,然后是成群结队,越来越多的人挣扎着站起身,搀扶着家人,拖儿带女,怀着将信将疑却又无法抗拒的希冀,朝着东门、南门的方向,踉跄着、奔跑着涌去…
这片惨绝人寰的“菜人市”,顿时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开始迅速地瓦解、消散。
朱慈烺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希望重新点燃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庞,看着人流逐渐背离这片罪恶与悲伤之地,他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这吃人的世道,这挣扎求生的老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慈烺知道,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脚下的路,漫长而艰难,但每一步,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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