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刻着一道红线,绕了三圈,看着很精致。“这是我能给你的东西,也是我最后的力量。”
    媒氏把红色
    u
    盘递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感觉有点温热,像握着一块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玉佩,还带着人的体温。我仔细看了看,发现
    u
    盘上的红线其实是用无数个迷你的
    “自由”
    两个字组成的,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红线病毒』最终版。”
    媒氏的声音很温柔,像在说什么珍贵的秘密。“作用是全局替换‘强制→自愿’,能持续
    45
    分钟。载体是我的肋骨所化,不会被幽都的系统检测到。你可以用它救很多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个副作用。使用者的权重会下降
    10%。我知道你是刑警,权重对你很重要,但...
    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我把
    u
    盘塞进耳朵后面的接口里。那是我之前改装的,方便插数据设备,平时还能藏起来,不容易被发现。刚插进去,就感觉脑子里一阵轻微的眩晕,像感冒了一样。我低头看手腕,权重显示从
    “85%”
    变成了
    “75%”,红色的数字在屏幕上闪了一下。
    “没事。”
    我对着媒氏笑了笑,心里一点都不觉得亏。“10%
    换
    45
    分钟的自由,很值。能救很多人,比什么都强。”
    白鸢在旁边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担心:“你倒是不怕权重掉。以后要是被幽都列为‘重点监控对象’,我可不管你。到时候你被抓了,我就说不认识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其实我怕,但比起自由,权重算什么?阿蛮就是因为没有自由,才选择自爆的。我不能让她的牺牲白费,不能让更多人像她一样,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媒氏又指了指那串发光的文字。文字飘到我面前,是账号和密码,字体是红色的,很漂亮:“这是『姻缘权限』永久账号。能登录任何一层地狱的婚配系统,修改一次权重记录。账号名是
    redinfinity,密码是∞。”
    我默念了几遍,把账号和密码记在心里。万一以后用得上呢?比如帮白鸢改改权重。她之前为了救我,权重掉了不少,现在只有
    “60%”,再掉下去就危险了。
    “最后。”
    媒氏突然飘到玻璃子宫的中央,身上的红光开始变弱,像要熄灭的火。“我有句话,想让你帮我传给所有人。”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变成红色的光尘,飘在半空中,像下雪一样。光尘汇聚成一行字,红色的,很大,响彻整个夜空:
    “愿天下有情人,皆成兄妹。若兄妹仍被捆绑,那就成自由人。”
    我和白鸢都愣住了。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恶搞,像网上的段子,但仔细一想,又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千万年的爱情信仰,最后只希望大家能成为自由人,哪怕是兄妹也好,至少不用被强制捆绑。
    远处传来观众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了。有人在笑,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喊:“媒氏!我们记住你的话了!我们要做自由人!”
    白鸢小声说,声音有点哑:“这遗...
    还挺有意思的。以后卷三的‘十八契’,说不定能拿这句话当口号。到时候我们带着大家反抗幽都,就喊这个,肯定能聚起很多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难受。媒氏醒了,却又要消散了,就像阿蛮一样。刚找到希望,又要离开。我攥了攥手里的光尘,温热的,像她们还在身边。
    媒氏彻底消散后,玻璃子宫的壁膜突然开始龟裂。“咔哒咔哒”
    的声音像在敲鼓,越来越响,听得人心里发慌。淡粉色的光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周围。一阵苍白的风暴从裂缝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我衣服都飘了起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衣服裹紧了点。可还没等我站稳,就看见白鸢突然踉跄了一下,扶着壁膜慢慢蹲了下去。她的机械心脏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音,越来越慢,像是快停了。
    “白鸢!你怎么了?”
    我赶紧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她的身体很凉,比刚才更凉了,像冰一样。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说话都有点费劲:“机械心脏...
    齿轮卡住了。刚才跟守卫打架的时候,被撞了一下,没在意...
    现在转不动了。”
    我低头看向她的胸口。她的机械心脏是暴露在外的,金属外壳上有一道裂缝,里面的齿轮卡在了一起,一动不动。红色的机油从裂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像血一样。
    “别怕。”
    我突然想起媒氏消散前留下的光尘,还有些飘在半空中,没被风吹走。我赶紧伸手抓住那些红色的光尘,揉成一团。温热的,像握着一团小火球,暖得能驱散寒意。“我有办法。”
    我把光尘按进白鸢胸口的裂缝里。刚碰到齿轮,光尘就开始发光,顺着齿轮的缝隙流进去,像红色的水。卡住的齿轮慢慢开始转动,发出的声音不再是
    “咔哒咔哒”
    的机械声,而是像人的心跳一样,“咚咚”
    的,很有节奏,很有力。
    白鸢的眼睛突然亮了,像看到了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我的手,声音轻得像灰尘,却带着点激动:“我听见了...
    听见别人的心跳,也听见自己的了。沈观,我终于有正常的心跳了,跟你一样的。”
    她突然伸出胳膊,抱住了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我,力度很轻,像怕把我碰碎一样。她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冰凉的头发蹭过我的脖子,有点痒。机械心脏的
    “咚咚”
    声隔着衣服传过来,比我自己的心跳还清楚,还暖。
    我愣了一下,然后也伸出手,抱住了她。苍白的风暴还在灌进来,但我却感觉不到冷了。因为怀里有个人,她的心跳是热的,她的存在是真实的,我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沈观。”
    白鸢在我怀里小声说,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委屈。“以后...
    别再让我担心了。每次你出事,我都怕你像阿蛮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好。”
    我点点头,声音也有点哑,把她抱得更紧了点。“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一起反抗幽都,一起救更多人。”
    “叮
    ——”
    冰冷的系统广播突然响起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安静。那声音没有感情,像一把刀,扎得人心里发紧:“算法核心离线,启动『终极回写』。10
    分钟后,律法原型将重置所有异常权重。请负数权重者原地待命,等待回收。”
    我和白鸢立刻分开,抬头看向穹顶。玻璃子宫的壁膜已经裂得不成样子了,到处都是裂缝,随时可能碎掉。远处传来
    “嘎吱嘎吱”
    的声音,很响,像金属在摩擦。是剪刀塔的刃口!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剪刀塔剩余
    50%
    动力的刃口开始缓慢合拢。银色的金属刃口反射着赤金烟花的光,像一把巨大的剪刀,要把我们这段逃亡的路剪成两半,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操!幽都这是不想给我们活路啊!”
    白鸢骂了一句,脸色又沉了下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急:“现在怎么办?10
    分钟后就要重置权重了,我们的权重都是异常的,肯定会被回收。到时候被幽都抓了,就完了。”
    我把耳朵后面的「红线病毒」u
    盘拔了出来,又插了回去。这次是启动病毒,u
    盘亮起红光,像一颗小小的红星。我的手腕上跳出一行提示,绿色的,看着很安心:红线病毒已启动,倒计时:45
    分钟(当前剩余:4458)。
    然后我拉起白鸢的手,朝着媒氏刚才消散的地方走去。那里有个黑色的洞口,是媒氏心脏深处的黑暗,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总比待在这里等着被回收好。
    “10
    分钟。”
    我看着白鸢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赤金的烟花,很漂亮,像有星星在里面。“足够我们把律法重新写一遍了。幽都能定律法,我们就能改,就能写新的,写让所有人都自由的律法。”
    白鸢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得很灿烂。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力度很大,像怕我跑了一样:“好啊,那就重新写一遍。反正我们都已经跟幽都对着干了,也不差这一次。大不了就是跟他们拼了,我们也不怕!”
    我们一起跃入心脏深处的黑暗。背后是还没熄灭的赤金烟花,像在为我们送行,暖得能驱散黑暗;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但我却一点都不怕。因为我身边有个人,她的心跳是热的,她的手是紧的,我们要一起,把幽都的律法,重新写一遍,把自由还给所有人。
    剪刀塔的刃口还在缓慢合拢,但我知道,我们不会成为这段逃亡的句号。因为自由这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也不会熄灭了。它会像媒氏的光尘一样,飘到每个角落,照亮每个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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