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刚被太阳晒化,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就围了人。阿木爷爷搬了个小马扎坐下,手里捏着颗油亮的象棋子,“啪”地拍在“楚河汉界”旁:“老将守中,看你怎么走。”
对面的老李头眯着眼,手里的棋子转得飞快,半晌才把“马”跳到底线:“绕后,吃你个卒。”
石桌上的棋盘磨得发亮,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茶渍,像幅淡墨画。旁边的搪瓷缸里,浓茶冒着热气,把缸沿熏得发白。凌恒和墨渊站在旁边看,小花趴在石桌边缘,用花瓣碰了碰颗滚到桌边的“兵”,棋子是牛角做的,光滑温润,带着点凉意。
“阿木爷爷这棋路够稳的,”墨渊凑到凌恒耳边,“跟他炖肉似的,不急不躁。”
凌恒点头,看着阿木爷爷把“象”飞起来,稳稳护住“老将”。老李头的“炮”架在当头,却迟迟不敢落子,嘴里念叨着:“昨儿输你仨子,今儿得赢回来。”
日头升高时,树下的人越来越多。卖花姑娘提着水壶路过,给每人的搪瓷缸添了水:“阿木爷,您这‘象’飞得比月牙河的水还稳。”她把水壶放在石桌下,“我爹说,下棋跟养花一样,得留着气口,不能逼太死。”
巧铜张也收了摊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刚打的铜制棋子,比石桌上的大一圈:“给你们添个新‘帅’,这铜的沉,不容易被风刮跑。”他把铜棋子放在旁边,阳光照在上面,亮得晃眼。
阿木爷爷拿起铜棋子掂了掂:“够沉,就是走起来费劲。”他还是把原来的“帅”放回原位,“老物件用惯了,顺手。”
棋局正胶着时,张婶的孙女蹦蹦跳跳地跑来,手里举着颗红果:“阿木爷爷,我娘让您去吃喜面。”她把红果放在石桌上,滚到棋盘边,正好停在“楚河汉界”中间,像颗突然冒出来的“新子”。
“等这局下完就去,”阿木爷爷头也不抬,手指在“车”上敲了敲,“老李,这步你要是不垫‘士’,我可就将军了。”
老李头果然慌了神,赶紧把“士”支起来,却忘了护着旁边的“马”,被阿木爷爷的“车”一下吃掉。“哎呀,糊涂了!”老李头拍着大腿,引得周围人笑。
小花看着石桌上的棋子来来往往,忽然觉得这棋局像极了青石镇的日子——有“车”的直来直去,有“马”的迂回绕路,有“兵”的步步为营,也有“帅”的稳坐中军。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棋子落下去的“啪”声,是旁边人插科打诨的笑,是搪瓷缸里续了又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