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很,客栈的灯大多熄了,只有凌恒屋里还亮着盏小油灯。窗台上,白天捡来的鹅卵石被月光照得泛着冷光,旁边压着树叶的旧书静静躺着,书页间似乎还藏着白日的阳光味。
墨渊趴在桌上,手指点着油灯的火苗,看着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你说,这月光是不是也跟秋叶似的,能捡起来存着?”他忽然问,声音轻得像怕惊着窗外的夜。
凌恒正用布擦那把木剑,闻抬头看向窗外。月亮挂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清辉淌下来,把屋檐、石阶、落叶都镀了层银,连空气都带着点凉丝丝的甜。“存不住,”他笑着说,“但能记着。”
小花趴在窗台上的鹅卵石旁,用花瓣沾着月光玩。月光凉丝丝的,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银,它晃了晃瓣,银辉就跟着动,像在手里碎成了星子。
“记着有啥用?”墨渊撇撇嘴,却还是往窗外挪了挪,让月光照在脸上,“不如像存蘑菇那样,装在缸里,冬天拿出来晒晒。”
“有些东西,记在心里比装在缸里实在。”凌恒放下木剑,走到窗边,看着月光下的青石镇。巷口的老槐树影子歪歪扭扭,像幅淡墨画;巧铜张铺子的铜器在月光下闪着零星的光,像落了满地的碎铜;远处张婶家的风铃偶尔响一声,清得像月光掉在了地上。
墨渊也凑过来,忽然指着院角的水缸:“你看,月光掉缸里了!”水缸里的水面映着月亮,被风吹得轻轻晃,碎成一片银鳞,又慢慢拢成圆,像块被打碎又拼好的镜子。
“小时候听我娘说,月光能治病,”墨渊的声音低了些,“我奶奶咳嗽,她就把月光接在碗里,说喝了能好。其实啊,就是骗老人家高兴。”
凌恒想起阿木爷爷埋在树下的酒,想起陶缸里的蘑菇,忽然觉得,这月光和那些东西一样,都是日子里的念想。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心里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