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暖阳一天比一天慷慨,巷口的积雪融得只剩墙根下的残片,像撒了把碎盐。墨渊蹲在老槐树下,看着冻土缝里钻出的草芽,嫩得发绿,带着点鹅黄,用手指一碰就打颤,却透着股犟劲。
“这草比去年冒得早,”他回头喊凌恒,手里捏着片刚发芽的槐树叶,“你看,树也醒了。”
凌恒正帮着李木匠拆冰窖的草帘,准备透透气。冰窖里的寒气往外冒,遇着暖阳化成白雾,像给冰窖戴了顶白帽子。“雪化得快,地气暖得早,”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过不了多久,菜地里就能翻土了。”
小花飘在草芽上方,用花瓣轻轻罩住那抹新绿,像是在给它挡风。铜铃铛“叮铃”响,引来几只麻雀,落在旁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像是在讨论这早春的生机。
张婶挎着竹篮,往菜地里撒菜籽,手指捏着细小的种子,均匀地撒在融透的土里。“这是菠菜和小白菜的种,”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撒下去等春雨一浇,十来天就能冒芽,到时候给你们做凉拌菠菜,鲜得很。”
巧铜张的铺子里,新打的农具已经摆了出来:铁犁锃亮,锄头锋利,还有给孩子们做的小铲子,木柄上缠着防滑的布条。“邻村的人昨天来订了五把犁,”他用布擦拭着铁犁,“开春都要种地,这些家伙什可抢手了。”
卖花姑娘的篮子里,野菊还没开,却多了些不知名的小草花,紫的、白的,星星点点的,插在陶罐里,摆在客栈的窗台上,给屋里添了抹活气。“这是后山挖的,”她给花浇水,“冬天藏在石头缝里,雪一化就冒出来,比啥花都皮实。”
阿木爷爷的药圃里,凌恒和墨渊帮着翻土。冻土被翻过来,带着股湿润的腥气,混着去年的草药残渣,闻着让人精神。“这地得晒几天,”阿木爷爷说,“把寒气散了,再种新的草药,长得才旺。”
墨渊用小铲子挖着土,忽然挖出条蚯蚓,吓得他手一松,铲子掉在地上。“这东西软乎乎的,”他躲到凌恒身后,“怎么冬天冻不死?”
“蚯蚓能松土,是好东西,”凌恒捡起铲子,把蚯蚓放回土里,“有它们在,地里的土才透气,种子才长得好。”
日头升到头顶时,巷子里的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男人们扛着锄头往地里去,女人们提着篮子送水送饭,孩子们则在田埂上追逐打闹,用树枝划着刚化冻的水渠,看水流顺着沟痕淌,像在玩一场流动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