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寒风刮得紧,巷口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在风中抖得像筛糠。唯独客栈墙角那株老梅,枝头上缀满了花苞,鼓鼓囊囊的,像是攒着一股子劲儿,就等一个回暖的日子,把酝酿了一冬的香气全撒出来。
墨渊裹紧棉袄,蹲在梅树下数花苞。“昨天是三十七朵,今天又多了三朵,”他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点着枝头,“凌恒哥,你说它们什么时候开?”
凌恒正给门前的石阶除冰,手里的铁铲“咔哒咔哒”敲着冻住的冰层。“快了,”他头也不抬,“等刮过东南风,天稍微暖点,就该开了。”
阿木爷爷背着药篓从巷口走过,看见他们,停下脚步:“这梅花开得晚,香气才足,能入药,专治冬天的风寒咳嗽。”他捋着胡须,望着花苞笑,“比城里药铺买的干梅花管用多了。”
“那等开了,我摘几朵给您,”墨渊立刻说,眼睛亮晶晶的。
“别多摘,”阿木爷爷叮嘱,“留着给镇子添点香气,比入药强。”
这几日,镇上的人都在盼梅花开。张婶把绣了一半的梅花帕子摊在桌上,说要等亲眼见了梅花的样子,才能绣出那股精气神;教书先生则翻出旧诗稿,打算写几首咏梅的诗,等花开了念给孩子们听。
巧铜张的铺子里,他正用红铜打一支梅花簪,簪头的花瓣蜷着,像没开的花苞。“等梅花开了,就把这花瓣敲开,”他拿着小锤子,小心翼翼地敲打,“给老板娘送去,她总说冬天戴银簪子太凉。”
李木匠则在做一个小小的花架,打算摆在梅树下,好让大家能坐着赏梅。“这木料是去年伐的老松木,不怕冻,”他刨着木棱,“再刷层清漆,能用上好几年。”
墨渊每天都要去梅树下转几圈,有时还会偷偷往树根处埋几块饼渣,说是给梅花“加餐”。凌恒见了,也不戳破,只在他埋完后,悄悄浇点温水——天太冷,怕饼渣冻硬了,“梅花吃不下去”。
除夕前三天,果然刮起了东南风,风里带着点湿润的暖意。墨渊一早起来就往梅树跑,刚到墙角,就愣在原地——昨晚还裹得紧紧的花苞,竟有几朵绽开了,粉白的花瓣顶着点嫩黄的蕊,在寒风里轻轻晃,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掺了雪的蜜。
“开了!梅花开了!”他大喊着往巷子里跑,声音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