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四月份,齐大爷的身体日渐消瘦,且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开始呈现黄色,食欲也直速下降。
宋玉知晓这是肿瘤本身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再加上食欲不振,消化功能严重受损。
有几次齐大爷吃完晚饭之后没过多久就要去厕所排便,夜晚甚至会腹泻。
这些日子齐大爷已经没办法出门了,宋玉将空间内的轮椅拿了出来,表示这是宋良通过渠道带来的。
对此齐息田与齐息壤对这位不太熟悉的同辈心存感激,齐大爷也露出欣慰笑容。
到了现阶段,如若是平常患者,肯定会被腹部的疼痛,甚至放射至背部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可齐大爷愣是一声不吭。
现在对方已经没办法掩饰疼痛,每次疼痛表情都会扭曲,但依然强硬坚持。
齐息田与齐息壤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心中在滴血。
两家媳妇也很少带孩子来探望爷爷,他们不愿意让孩子被吓到,齐大爷也不愿意让孙子瞧见自己这副惨状。
而街坊们此时也都知晓了齐大爷的情况。
哪怕没人宣扬,但他们每每路过齐大爷家,通过敞开的大门就能看到,每次齐大爷都静坐在轮椅上发呆,大腿上盖着毛毯,神情呆滞看着电视。
宋玉给家里写的信也越发频繁,除了每周惯例给章晓婷寄信之外,其余的全部寄给自来水公司。
除了日常互通有无与工作上的请教之外,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齐大爷身体在说。
‘我已经请假了,月中至月末我会去一趟,看一下爸妈,也探望一下齐老头。’
这是宋良最后这封信上的结尾。
宋玉没有阻止,两家的渊源起源于齐大爷,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探望。
宋玉回信让宋良别告诉家里人实情,就说是出门公干就行。
将‘父亲’即将到来看望的消息告诉齐家两兄弟,二人都点头表示感谢。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能不远万里从苏州赶来,几天几夜的时间,足以见证父亲在苏州与宋家的关系之好。
某天晚上吃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登门,齐大爷看到来人后露出错愕的神情,连忙招呼坐下。
“班长,你咋来了?”
齐大爷询问完后意识到什么,然后转头皱眉看向自家老大。
齐息田低头不语,默默端坐着。
老者眼眶泛红,抬手放在齐大爷膝盖上,颤抖抚摸着消瘦骨感的腿部,哽咽道:
“小齐子,你咋能比我还不抗造咧?”
齐大爷也红了眼眶:“班长,我没死在战场上,比战士们多活这么些年,已经很幸运了。
我。。。我下去之后还能跟老伙计们喝酒见面,我巴不得那一天早些来呢。”
老者‘笑骂’道:“说啥胡话,你这一大家子人,有儿子儿媳妇,又有孙子的,你舍得啊?”
齐息田与齐息壤红着眼,二人都攥紧拳头,指甲嵌入肉中也不得知。
宋玉喉咙哽咽,极度控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悲伤导致胃酸上涌,呕吐感却让喉咙不自觉发出宛若打嗝的动静。
齐大爷抚摸着胸前平整的中山装,目光深邃看向自己俩儿子。
哪怕此刻疼痛萦绕,目光却依然炙热。
“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自己养的这俩儿子咋能帮着外国人赚钱,班长,当初咱们打的可都是外国人,侵略咱们的也都是外国人。”
齐息田与齐息壤心中一阵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