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墨水印,整个人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
“王钦旭!”老厂长的吼声半条街外都能听见。
王钦旭一抬头,看见自己老爹举着根烧火棍冲过来,棍头上还带着没烧完的炭灰。
他赶紧爬起来,拍打粘着泥的裤腿,嘴上讨饶道:“爹,您别生气,我真没想私吞,昨晚小刘也说了,那零件是飞浪厂点名要的,不然哪能换来两台进口电锯啊!”
“你还敢提电锯!”
老厂长一棍子敲在电话线杆上,震得上面贴的海报掉下一张,说道:“飞浪厂都快自身难保了,你跟这种不靠谱的搅和什么?今晚我就让纪委来查账,看你那些烂账往哪藏!”
王钦旭擦着汗往后退了两步。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敢再争辩,干脆破罐子破摔,揉着膝盖光膀子往门槛上一躺,说道:
“行,爹,您真要撤我职,我认了,可把我弄下去,这些烂摊子谁收拾?靠那帮坐办公室的?厂里欠了上头那么多债,没准哪天连您都得被叫到市机械局做检讨。”
这话一出,老厂长的眉头跳了两下。
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扔说道:“停职,从今天起,你给我到厂子后面割半年草,别让我再看见你鬼鬼祟祟的。”
王钦旭刚要起身,被老厂长一瞪眼又缩了回去。
他靠着墙根仰头喘气,不敢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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