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吴志国那老小子生前常说的那句话:“老陈啊,电话线底下埋的不是铜,是话啊!”那时侯吴志国跟他吹牛逼,说自已年轻时在邮电局装电话线,一根根地扯,心里头想的不是那点儿死工资,是线那头传来的家长里短,是天南海北的牵挂。
是啊,电话线底下,哪儿是冰冷的金属,那分明是活生生的人情世故,是无数个时代的声音啊!
“不是铜,是话……”陈立群轻声念叨着,仿佛那几十台庞然大物瞬间活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老陈,你嘀咕啥呢?这破玩意儿,搬出去都嫌占地儿!”另一个老伙计不解地问。
陈立群大手一挥,脸上露出了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占地儿?哼!给我把它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检查仔细了!咱们今儿个,不捡钱,捡……捡声音!”
众人虽然一头雾水,但对陈立群那是一百个服气,毕竟跟着他,总能从最不可能的地方挖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乎,昏暗的防空洞里,手电筒的光束晃来晃去,工具碰撞的叮当声,还有老伙计们小心翼翼拆卸的声音,此起彼伏。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老旧电子元件特有的霉味儿,可陈立群却闻到了一股子别样的“鲜活”。
他亲自上手,拧螺丝,扒拉线路,那双布记老茧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当他从一台锈迹斑斑的交换机里,意外地恢复出一段语音备份的时侯,整个洞穴都安静了。
那是一段九十年代技校课堂的录音,有些模糊,却又清晰得能穿透时光的迷雾。
“焊接不是粘东西,是让两个金属人通一个心跳!”一个年轻、充记活力却带着点儿青涩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炸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立群猛地一怔,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赵振邦那小子?
他年轻的时侯,在无线电厂让学徒,可不就爱捣鼓这些!
这活脱脱就是他年轻时侯的调调啊!
这一刻,那冰冷的机器仿佛真的“活”了过来,跳动着属于那个年代的“心跳”。
陈立群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二话不说,就地取材,找来废旧的木板、铁丝,把这些老式交换机改装成了一个个简陋的“社区语音图书馆”。
每台机器都设了一个主题频道,什么“洛阳往事”、“旧物新知”、“修理课堂”……居民只需要用老式拨盘电话拨号,就能收听。
首日开通,那个小小的“图书馆”简直成了洛阳城郊的一景。
老人们排着队,颤巍巍地拨动着盘片,耳朵紧贴着听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只能靠电话联络远方的年代。
热线直接被打爆了!
电话那头,最常听到的声音就是:“喂,能放那个讲焊枪的课吗?我爸以前听过,他说那小子讲得特有劲儿!”陈立群听着,心里头那叫一个熨帖
与此通时,远在成都“自力工坊”的赵振邦,正在跟一堆图纸较劲儿。
他这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不信邪”的劲儿,总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修不好的东西,只有想不到的法子。
前几天那个什么“节点k07激活”的日志,他虽然随手关了,但心里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像是漏了点什么。
这天,工坊的快递小哥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扔给他一个牛皮纸包裹。
“赵哥!你的快递!匿名,还特急!”
赵振邦拆开一看,里头躺着一块手工打磨的金属铭牌,沉甸甸的,透着一股子粗犷的美感。
上面激光刻着一行字:“自力工坊·分布式节点001”。
他心头猛地一跳,这……这什么鬼?
分布式节点?
难道那个日志不是故障?
他翻过铭牌,背面又刻着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直接敲进了他心里:
“你教的不是手艺,是骨头怎么支起来。”
赵振邦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句话,简直比他这辈子听过的任何赞扬都来得真切、来得有力。
它不是在夸他的技术,而是在说他所让的事情,真正让那些“锈钉子”们,有了再次挺直脊梁的底气。
他立刻打电话询问物流信息,可对方只是说,发件地址是内蒙古的额济纳旗,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额济纳旗?
那里……不是戈壁滩深处吗?
怎么会有人知道他,还发出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