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是跳梁小丑?”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这道声音显得格外洪亮,带有着英气。
来者。
赫然是朱允熥和陈南宾。
他们两人准备今日来到观星书院,然后让那方孝孺来的,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去找方孝孺这个人,方孝孺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并且。
方孝孺还在这里辩论上了,欺凌观星书院的弟子们。
朱允熥顿时觉得,这个方孝孺可能名气确实挺大的,儒家造诣也不低,但人品也能有些过于差了。
因为他方才听到陈南宾说了,方孝孺已经和观星书院的士子们,辩论过很多次了。
都最终获胜。
这就代表着,观星书院内是没有人是这方孝孺的对手的。
这种情况下。
方孝孺还亲自来到观星书院内。
不就是欺负人呢么?
有些过分了。
“你是...”
方孝孺见到朱允熥来了,脸色微顿,这人是谁?
“混账东西,见到我为何不跪?”
“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藐视我天家皇威?”
朱允熥这也是第一次拿出来了皇家的威严,来恐吓其他人,因为方孝孺很明显是在欺负他观星书院的弟子。
这就别怪他了。
要知道,在大明朝,普通百姓见到皇子皇孙,是要跪拜的。
这一切,还是因为皇爷爷朱元璋在洪武年间极力强化皇室权威,规定“皇子皇孙,皆天家贵胄”,皇孙地位仅次于皇帝和皇子、藩王,百姓见之必须行跪拜大礼,以示尊卑。
《大明会典·礼部》也规定了:“凡遇亲王、皇孙仪仗,军民人等皆须避道跪伏。”
别说礼仗了,就算是普通的皇孙出行,百姓也是必须要跪拜的,若不拜,则是不敬之罪。
不过当然了,这仅仅是规定罢了,是朱元璋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加强皇室的威严,真正情况下是没有哪个皇子皇孙,天天大摇大摆的出去,专门让百姓去下跪的,也没有人愿意这么做,朱元璋对于皇子皇孙的教育极其严格,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让他们出门的。
但,这并不妨碍,朱允熥拿出来这件事情,来震慑这方孝孺。
先给你一个下马威!
方孝孺这个时候脸色顿时变了,让他下跪?这人到底是谁?
不过很快他就猜测出来了,此人和朱允炆年龄差不多,然后又来到了这观星书院,刚见面就对他不是很友好,看来对方就是朱允熥啊。
思索间,方孝孺心中很是愤懑,有些不喜,但最终也只能被迫的下跪,他是清楚大明朝的律法的,因为自己现在并未担任任何官职,只是普通的百姓,按照律法还真的需要见到朱允熥下跪。
方孝孺直接跪下,后面学堂中的诸多士子见状,一个个脸色大变,他们也不知道见到三皇孙朱允熥殿下是需要跪拜的啊,那上次他们见到殿下,并没有跪拜,这岂不是犯了大忌讳?
他们刚准备要跪拜。
朱允熥就挥了挥手。
“你们就不用跪了。”
说完,朱允熥就来到了学堂,正中心的位置,这个位置方才也就是方孝孺的,方孝孺用来舌战群儒、滔滔不绝的地方。
方孝孺这个时候已经起身了,他脸色又青又白,感觉自己遭受到了羞辱,朱允熥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就让他一个人下跪,而其他人则不用行这种大礼?
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方先生,请坐。”
本来这次就是准备来教训教训这个方孝孺的,他在这里正好。
看看。
谁对儒学理解的更深。
他可太清楚,这程朱理学思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其,几乎害了整个大明朝。
方孝孺脸色依旧很是不好看,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座位坐下,这个时候,朱允熥的声音响起了。
“方才在外面,我倒是听到了方先生高论,可谓是振聋发聩,于天理人性、礼法道统之辩,鞭辟入里,令人叹服。”
“先生持守程朱正学,以‘存天理,灭人欲’为圭臬,以‘格致诚正’为路径,欲复三代之治于当世,此心此志,日月可鉴。然,我倒是有一惑久萦于心,百思难解,望先生不吝赐教。”
朱允熥现在说话忽然客气了起来。
方孝孺脸色顿了顿。
莫非。
这朱允熥要和他辩论?
好好好。
好啊好啊。
他正愁着这个机会呢。
他可是听说,这三皇孙朱允熥殿下,可是把翰林学士刘三吾的儿子都给辩论赢了,而这观星书院内的荀血弟子,也是朱允熥所组织起来的,那么自己若是能把朱允熥给辩论胜了。
那荀学体系,也就将在大明朝彻底消失了。
同时。
朱允炆殿下,还会特意的奖励他。
从此。
自己在仕途的道路上,那才是真正的一帆风顺。
“好,殿下但讲无妨,真理愈辩愈明。”
方孝孺淡声道。
他这话也是有意思的。
真理愈辩愈明。
这话的意思就是,若是我们堂堂正正辩儒的话,我肯定能胜利。
因为我的理,就是明的。
而你朱允熥若是依靠自己皇家的威势来辩儒获胜的话,那就有些搞笑了。
朱允熥自然是能听出来方孝孺这番话的意思的,不过他却并未多什么,而是道:
“方先生所宗程朱之学,巍巍乎如泰山北斗,为万世开太平立下宏规。其‘理一分殊’,‘性即理’之说,确为道德立极。然晚生所惑者,在于‘知’与‘行’、‘理’与‘势’之间,那一道看似可渡、实则深不可测的鸿沟!”
闻。
全场陷入到寂静之中。
方孝孺更是眉头微蹙。
仅仅是这一番话。
他就知道,这朱允熥是有点能耐的。
这番话说的太厉害了,直接切入要害。
思索间。
方孝孺道:
“鸿沟?君子修身明理,知行本应合一。理在势先,势必屈从于理。何来鸿沟?”
朱允熥闻。
随即微微摇头。
他语气带着沉重的现实感:
“你这话就有些意思了,程朱之学,立论太高,持论过峻。其‘天理’至高至纯,纤尘不染;其‘人欲’则几同洪水猛兽,务求灭绝。此等境界,非圣贤不能至也。试问先生,自程朱之学倡行百余年,上至庙堂公卿,下至乡野士子,果有几人能臻此‘纯乎天理’之境?绝大多数人,不过徘徊于‘知得’却‘行不得’,‘心向往之’却‘力不能逮’的困境之中!”
说立论?
方孝孺目光忽然冷了些。
既然这样的话。
那我可就有话要说了啊。
方孝孺随即正色起来。
变得颇有些大义凛然道:
“呵呵呵,正因其难,方显君子修身之要!正因其峻,方显天理昭昭!若因难而废,因峻而弛,则人欲横流,世道沦丧矣!此正是吾辈砥砺前行之所在!”
“方先生所,是志士仁人之风骨,晚生敬佩!然,治国平天下,非仅靠一二君子之砥砺所能成!先生之学,为士人立下极高之道德标尺,此标尺本身无错。错在何处?错在将此圣贤方能企及之标准,视为普世可行之法则;错在将个体修身之极致追求,等同于治理天下之唯一良方!”
“荀卿有:‘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此非为‘性恶’辩护,实乃洞悉人性之复杂幽微!天下亿兆黎民,非人人皆可为颜渊、为曾参!他们有口腹之欲,有生存之忧,有功名之念,有家族之累。先生之学,要求他们‘存天理,灭人欲’,视基本生存发展之需求为‘人欲’之恶,此岂非强以圣贤之尺,丈量凡俗之躯?其结果如何?”
朱允熥静静的注视着方孝孺,目光灼灼。
他今天。
就要看看。
这方孝孺到底有何能耐。
自己今日若是能辩的胜了这方孝孺,看方孝孺以后这大儒的名气何在!
他不容方孝孺打断:
再度道:
“其结果,无非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