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递过来时,夏静炎身体僵硬,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仿佛她递来的是穿肠毒药。
凤戏阳也不勉强,只是举着点心,平静地看着他。
僵持了几秒,夏静炎像是极度不情愿般,猛地低头,一口将那点心叼走,几乎是囫囵吞下,然后恶狠狠地落下一子,仿佛把那棋子当成了她的骨头在碾碎。
凤戏阳眼底笑意更深。
几次之后,他虽依旧板着脸,但对她递到嘴边的食物,抗拒的时间明显缩短了。甚至有一次,在她递过一块他之前似乎多看了一眼的杏仁酥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张口接住了,咀嚼的动作都自然了不少。
等他反应过来自已做了什么,整张俊脸瞬间涨红,落子的动作都带了点慌乱的意味。
凤戏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笑。看,驯服一头疯兽,威胁和恐惧远不如纵容和投喂来得有效。虽然他这头兽,投喂起来风险极高,随时可能反噬。
一盘棋下了近一个时辰,最终竟是夏静炎以半子险胜。
他放下棋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和别扭的神情,抬眼看她,眼神危险:“朕赢了。随朕处置?”那语气,仿佛已经想好了千百种折磨她的方法。
凤戏阳坦然地点点头:“愿赌服输。”她指了指旁边那碟色彩斑斓的蜜饯,“不过,在那之前,陛下是不是该先履行承诺,陪臣妾用完这碟‘甜点’?”
夏静炎看着那碟明显糖霜裹得厚实、光看着就觉得齁嗓子的蜜饯,脸色一僵。他方才只顾着赢棋,差点忘了这茬!
“朕……”他想反悔。
但凤戏阳已经用银签叉起一块最大的、琥珀色的蜜饯,递到了他唇边,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陛下,金口玉。”
夏静炎看着她,又看看那块几乎能闪瞎眼的蜜饯,喉结滚动了一下。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却在她那看似柔和实则坚定的目光下,溃不成军。他闭上眼,像是赴死一般,张口含住了那块蜜饯。
瞬间,极致的甜腻在口腔中爆炸开来,让他眉头死死拧紧。
凤戏阳看着他这副痛苦隐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她又叉起一块小些的,放入自已口中,细细品味,然后点点头:“嗯,是挺甜的。”
夏静炎猛地睁开眼,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再看看自已口中那甜得发苦的玩意儿,一股邪火混合着某种难以喻的冲动再次升起。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地吻了上去,将口中那化开一半的、甜腻黏稠的蜜饯,渡了过去。
“唔……”凤戏阳猝不及防,被那过分的甜味呛得轻咳起来。
夏静炎松开她,看着她被呛出泪花的眼角和染上蜜色的唇瓣,心底那股憋闷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舔了舔自已同样甜腻的唇角,露出一个恶劣而满足的笑容:“不是喜欢甜吗?朕赏你的,一起吃。”
凤戏阳缓过气,瞪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却也没真的动怒,只是哼道:“陛下真是……睚眦必报。”
“彼此彼此。”夏静炎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甚至觉得口中那残余的甜味,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偶尔被她这样“拿捏”一下,似乎……也不坏。
至少,这深宫冰冷的长夜,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品尝那无边无际的苦涩与孤寂。
而这种带着毒性的甜,一旦尝过,就再也戒不掉了。
他看着她起身去倒水漱口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知道自已已经被这个女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拿捏住了软肋,这很危险。但此刻,他竟有些沉迷于这种危险的、相互投喂又相互反噬的关系之中。
就像明知是鸩酒,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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