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我们……到了。”

身后，无人应答，但所有人都用尽力气，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就在这时，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以李世民为首，身后跟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王公大臣，浩浩荡荡地从宫门内走了出来。

当李世民看到薛万彻和他身后那三十九名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勇士时，这位铁血帝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薛万彻。

“辛苦了……辛苦了！”李世民的声音哽咽了。

薛万彻看到皇帝亲迎，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挣扎着想要下马行礼，却被李世民死死按住。

“陛下……”薛万彻眼圈一红，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末将……幸不辱命！”

他用仅存的右手，指向那辆马车，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清河崔家，通敌铁证！在此！”

李世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目光如电，扫向人群最后方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崔弘默。

“来人！”李世民厉声喝道，“将证物，给朕抬进太极殿！升朝！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开箱！”

“另外，将崔弘默，给朕‘请’进殿内，让他好好看看，他崔家的‘清白’！”

……

太极殿内。

一口沉重的铁皮箱子，被重重地放在了大殿中央，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巨响。

箱子上面，血迹斑斑，甚至还嵌着一支断箭。

崔弘默被两名金吾卫“请”到了箱子前，他看着那口箱子，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李世民走回御座，坐下，冷冷地看着他：“崔卿，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弘默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开箱！”李世民懒得再与他废话，猛地一拍扶手。

两名侍卫上前，用刀撬开铁锁。

“吱呀――”

箱盖打开，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羊皮卷宗和厚厚的账册。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面的一卷羊皮信，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展开一看，上面是突厥文字写就的密信，信末，盖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印章――清河崔氏的私印！

而信的内容，正是崔家与颉利可汗约定，提供粮草军械，助其攻破幽州，待事成之后，割让河北之地，拥立崔家为“燕王”的惊天阴谋！

“好！好一个世代忠良！”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他将那封密信狠狠地砸在崔弘默的脸上，“好一个为大唐鞠躬尽瘁！”

“来人！给朕念！把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给满朝文武，念得清清楚楚！”

内侍颤抖着捡起密信，用尖利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每念一句，崔弘默的脸色就白一分。

每念一句，殿上百官的脸色就惊骇一分。

当整封信念完，整个太极殿，落针可闻。所有看向崔弘默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恐惧。

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清河崔家，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顶级门阀，彻底完了。

崔弘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李世民冷笑，“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把这些账册，全都给朕搬到御史台，让魏征带着人，给朕一笔一笔地查！朕要知道，这些年，崔家到底卖了多少粮草，送了多少军械给突厥！到底有多少我大唐的将士，是死在他们送过去的刀剑之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崔弘默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鲜血。

李世民厌恶地别过头去，正要下令将他拖下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传令官，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进了大殿。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亢奋，甚至有些变调。

“报――！启禀陛下！”

“城门外，太原府别驾，林浩，求见！”

“他……他还带回了……带回了被生擒的突厥智将，阿史那社尔！”

什么？！

如果说，薛万彻的到来是给了崔家致命一击。

那么，林浩的归来，并带回了阿史那社尔这个重量级人证，就是将清河崔氏的棺材板，用铁水彻底焊死，再在上面浇筑了一座大山！

双重献捷！前后夹击！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林浩这堪称神鬼莫测的手段，震惊得无以复加。

李世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林浩！好一个朕的麒麟儿！”

他笑着，眼中却流出了泪水。

他赢了。

这场与天下世家的豪赌，他赢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落在了瘫软如泥的崔弘默身上，声音如九天之上的神谕，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清河崔氏，谋逆叛国，罪证确凿！”

“传朕旨意！”

“崔弘默，押入天牢，三司会审！”

“禁军出动，查封所有崔氏在京产业！缉拿所有崔氏族人！”

“一道圣旨，命河北道行军总管李绩，协同当地官府，将清河崔氏……”

李世民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满门抄斩，诛九族！”_c